第二章 首次印刷-《同住人是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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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早知道如此辗转难眠,不如坐回书桌旁,望着红枫木桌面发一会呆,兴许木纹间会映出几个字来。

    几个字,有时候就能拯救一整天的颓丧,让一个小作者能安心入睡。

    至少,能放过自己吧,毕竟不是一字无成的一天。

    时光无情,是落在房间里的雨,冰凉的打在林然脖颈后面。

    十个字、二十个字、五十个字。

    为娇妻所累而壮志未酬的菲茨杰拉德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情,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勉强写出100个字,当天才作家托马斯·沃尔夫拜访他时,他为沃尔夫轻松自如地说出自己已经写了五千字而尴尬不已。

    即便是能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那样才华洋溢的作品的菲茨杰拉德也难免会为写出几个可用的单词而一筹莫展。

    海明威曾形容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才能像一只粉蝶翅膀上的粉末构成的图案那样自然,然而有一个时期,他对此并不比粉蝶所知更多,他不知道这图案是什么时候给擦掉或损坏的。后来他才意识到翅膀受了损伤,并了解他们的构造,于是学会了思索,他再也不会飞了,因为对飞翔的爱好已经消失,他只能回忆往昔毫不费力地飞翔的日子。

    黑夜难眠,偷偷和了不起的作家相比,林然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夜虽然黑,天花板却并非一片平坦如倒悬的湖面,而是时不时有快速掠过的光影,这间朝南的卧室外面是一条繁华小马路,白天车多人多,到了夜班依旧透着几分不甘愿冷场的热闹,林然读中学之前经常在这里居住,一套老式房子,上下打通,内部做了楼梯,小时候的林然喜欢上上下下跑来跑去,是个不能停下来好好学习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讨厌起一楼的环境,总是躲在二楼的卧室里,就是现在这间卧室,小的时候是庇护所一样的存在。

    如今房子里的味道和摆设几乎与儿时无异,笨重的实木家具因着年代久远蒙上了一层倔犟的光泽,地板咯吱作响,好在老人保护得好,除了正常使用的痕迹之外,没有损坏和开裂,十厘米左右的木板之间相互紧贴,缝隙处紧紧相连,二十年的踩踏非但没有在它们之间挤出罅隙,反倒是有一种愈发紧致的密实感。

    古老的三五牌座钟,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快一些,仿佛有一群士兵拿着武器追赶两个瘦弱的无辜孩童,也许这两个孩子也不全然无辜,每到整点和半点,它们定会发出一成不变的钟声,不管在这套房子的哪个地方,这台座钟发出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可笑,入睡以后的钟声也不会停歇,为什么小时候就完全不记得晚上的钟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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